交社保时发现我名下有企业,我没慌,直接把名下企业当自己的

辞职报告甩在老板那张油腻的脸上时,我以为我的新生开始了。

不用再忍受凌晨三点的催命电话,不用再对着狗屁不通的方案说“好的收到”,更不用再看着老板的秃头想象那上面能不能煎个鸡蛋。

我,陈暖,二十八岁,正式告别社涯,准备迎接一个崭新的、自由的、属于自己的未来。

第一步,就是去把社保续上。

自由的代价,就是自己给自己兜底。我懂。

我特意挑了个工作日,揣着身份证和银行卡,走进了人头攒动的社保大厅。

取号,排队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文件纸张和淡淡汗味儿混合的味道。

一切都很正常,直到我把身份证递给窗口里那个戴着眼镜的大姐。

大姐在键盘上敲了半天,眉头越皱越紧。

她抬头看我一眼,又低头看电脑屏幕,眼神里充满了“你在逗我吗”的审视。

“怎么了?”我心里咯噔一下,难道说我上了什么失信黑名单?

大姐推了推眼镜,指着屏幕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交不了个人社保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我急了,“我刚离职,符合条件的。”

“由于,”大姐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我脑门上,“系统显示,你是企业法人。”

我足足愣了十秒钟。

“什么玩意儿?”

“企业法人。”大姐重复了一遍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,“你名下有家公司,你是老板,得通过公司交社保,不能以个人灵活就业身份交。”

我掏了掏耳朵,怀疑自己是不是由于长期熬夜出现了幻听。

“大姐,你再看看,是不是搞错了?同名同姓的吧?”

“身份证号都对上了,陈暖,就这个暖。”她指着屏幕上的字。

我凑过去看。

屏幕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,我的身份证号,以及一个我闻所未闻的公司名——“暖风文化传媒有限公司”。

法定代表人:陈暖。

我操。

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被新闻轰炸过的词:身份盗用、法人贷、背锅侠、巨额债务……

这他妈是天上掉馅饼,还是天上掉铡刀?

“大姐,这公司不是我的,我从来没注册过公司。”我的声音都有点抖。

大姐见得多了,一脸“这事儿不归我管”的表情,“那你就得去市场监督管理局查了,我们这儿只看结果。总之,你目前交不了。”

她把我的身份证推了出来,然后按了下一个号。

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窗口,后面排队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催促。

我攥着那张冰凉的身份证,走出社保大厅,站在马路边上,感觉六月的太阳都有点冷。

冷静。

陈暖,你得冷静。

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打车直奔市场监督管理局。

同样的流程,取号,排队,递身份证。

这次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,效率很高,几下就调出了资料。

“暖风文化传媒有限公司,注册资本一百万,实缴零。地址在城西的汇智大厦A座1708。法人代表,陈暖,就是您。”

他把一张打印出来的企业信息登记表递给我。

我看着上面那个陌生的地址,和那个据说是我的、但笔迹狗爬一样的签名,脑子彻底成了一锅粥。

“这……我能报警吗?这属于身份信息被盗用了吧?”

小伙子同情地看了我一眼:“理论上可以。但流程很复杂,你需要证明这个签名不是你签的,要做笔迹鉴定,然后立案,调查……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。”

一年半载?

我的社保怎么办?我找下一份工作,背调发现我名下有家公司,怎么解释?

更可怕的是,这家公司有没有欠债?有没有法律纠纷?

我像个溺水的人,抓住最后一根稻草:“那……我能注销它吗?”

“可以。”小伙子点点头,“不过注销前,得先清算税务,把该补的税都补上,还有工商年报,如果没报,也得补报,交罚款。”

我一听头都大了。

我连这家公司是干嘛的都不知道,上哪儿清算税务去?

我拿着那张纸,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厅。

汇智大厦A座1708。

一个地址,像个黑洞,充满了未知的危险。

去,还是不去?

去,可能一脚踩进一个巨大的粪坑。

不去,这个雷就永远埋在我名下,指不定哪天就把我炸得粉身碎骨。

我在路边蹲了十分钟,狠狠抽了一根烟。

烟雾缭绕中,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
既然这家公司是我的……

法律上,它就是我的。

那我为什么不能……直接把它当成我自己的?

这个想法一出来,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太疯狂了。

但转念一想,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。

与其被动地去报警、去证明“我不是我”,不如主动出击,去看看这个“我”到底有什么。

最坏的结果,无非是家空壳公司,欠了一屁股债。

那我就去申请破产。

反正我本来也就一无所有。光脚的,还怕穿鞋的?

想通了这一点,我心里的恐慌竟然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、近乎变态的兴奋。

行。

就这么干。

我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,拦了辆出租车。

“师傅,去汇智大厦。”

汇智大厦在城西,一个半新不旧的写字楼,里面挤满了各种小微企业。

电梯里一股子外卖味儿。

我站在17楼的走廊里,找到了1708的门牌。

磨砂玻璃门,上面贴着“暖风文化传媒”几个歪歪扭扭的艺术字,其中一个“风”字还缺了一角,看起来要多寒碜有多寒碜。

我能听到里面有音乐声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。

我站在门口,心脏狂跳。

我是在干嘛?我要怎么开场?

“哈喽大家好,我是你们素未谋面的老板”?

太了。

我整理了一下衣服,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门。

一股混杂着烟味、泡面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
办公室不大,也就百来平,乱七八糟地放着四五张办公桌。

桌上堆满了文件、零食袋和东倒西歪的饮料瓶。

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戴着耳机,一边抖腿一边打游戏。

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对着镜子补妆。

还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,正翘着二郎腿,一边抽烟一边刷短视频,笑得一脸褶子。

听到开门声,三个人齐刷刷地朝我看来。

眼神里充满了“你谁啊”、“找谁啊”、“推销的滚蛋”的讯息。

我清了清嗓子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。

“我找一下这里的负责人。”

那个补妆的女人放下口红,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慢悠悠地问:“你哪位?有预约吗?”

“我叫陈暖。”

我说出这个名字。

三个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。

打游戏的年轻人摘下了耳机。

补妆的女人停下了动作。

刷短视频的大叔也把手机放下了,烟灰掉了一截在裤子上都没发觉。

空气安静得可怕。

他们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震惊,又从震惊变成了……敬畏?

还是那个大叔最先反应过来,他猛地站起来,由于起得太急,椅子都被带倒了,“哐当”一声。

“陈……陈总?”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,声音都有点哆嗦。

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。

还真是啊!

我他妈还真是“陈总”!

我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,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。

“嗯。”

一个字,惜字如金,高深莫-测。

这是我从前老板那里学来的唯一有用的东西。

那大叔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,一路小跑过来,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,才敢伸出来。

“哎呀陈总!您怎么来了!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,我们好去接您啊!”

我没跟他握手,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。

“我自己的公司,想什么时候来,就什么时候来。”

气场。

必定要有气场。

大叔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,但他丝毫不以为意,反而笑得更灿烂了。

“是是是,您说的是!快请进,快请坐!”

他手忙脚乱地把我引到唯一一张看起来像是老板位的办公桌前。

那桌子后面是一张硕大的皮椅,可惜皮都裂了,露出了里面的黄海绵。

桌上还放着一桶吃了一半的泡面。

大叔赶紧把泡面桶收走,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桌面。

“陈总您坐,您坐。”

另外两个人也站了起来,局促不安地看着我。

“愣着干什么?还不给陈总倒水!”大叔吼了一嗓子。

那个补妆的女人如梦初醒,赶紧拿起一个一次性纸杯,跑去饮水机接水。

我没坐,就那么站着,环视了一圈这个狗窝一样的办公室。

心里只有一个想法:这公司,明天就得倒闭吧?

“介绍一下。”我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。

大叔立刻站直了,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。

“陈总,我叫王建国,您叫我老王就行。我是……我是这里的经理。”

他指了指那个打游戏的年轻人:“这是小李,李浩,负责设计的。”

又指了指那个端水过来的女人:“这是张姐,张兰,负责行政和杂七杂八。”

张姐把水杯递过来,小心翼翼地说:“陈总,您喝水。”

我接过来,没喝,放在桌上。

“公司目前,什么情况?”我直奔主题。

老王,王建国,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
“这个……公司嘛,就……正常运营。”他含糊其辞。

“正常运营?”我冷笑一声,指了指小李的电脑屏幕,“上班时间打游戏,也叫正常运营?”

小李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

我又看向张兰:“上班时间补妆,也叫正常运营?”

张兰的脸也红了。

“还有你。”我盯着王建国,“办公室里抽烟,把这里当自己家了?”

王建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。

“陈总,这……这平时没这么松懈的,今天不是……正好没什么事嘛。”

“没什么事?”我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,“没什么事,公司就能活下去?你们的工资是天上掉下来的?”

我把从前老板那儿受的气,全他妈撒出来了。

别说,还挺爽。

三个人被我训得跟孙子似的,头都不敢抬。

“把公司近半年的账目、所有正在执行和已经完成的项目合同,都拿给我看。”

我拉开那张破皮椅,坐了下来。

“目前,马上。”

王建国愣住了:“陈总,这……”

“怎么?有问题?”我眼睛一眯。

“没,没问题!”王建国一个激灵,赶紧跑到旁边一个落满灰尘的文件柜里翻箱倒柜。

张兰和小李也手忙脚乱地开始在自己桌上找东西。

办公室里只剩下“哗啦啦”的翻纸声。

我靠在椅子上,感觉自己像个女王。

不,像个来讨债的女王。

过了大致二十分钟,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夹堆在了我面前。

有的甚至连封面都掉了。

“陈总,都在这儿了。”王建国气喘吁吁地说。

我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夹,打开。

里面是一份广告设计合同,甲方是一家小餐馆,合同金额……五千块。

我又翻开一本账本,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一些零散的收入和支出。

收入:设计费3000,文案费2000……

支出:房租8000/月,水电1000/月,工资……

我看到了工资那一栏。

王建国,8000。

张兰,5000。

小李,6000。

一个月光硬性支出就两万多。

而我翻了半天,一个月的流水加起来都未必有两万。

这公司他妈是怎么活到目前的?

“公司账上,目前还有多少钱?”我问。

王建国的眼神开始闪躲。

“这个……这个得问张姐,财务是她兼着的。”他把锅甩给了张兰。

张兰的脸都快哭了:“陈……陈总,账上……账上还有三千二百一十七块五毛。”

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。

一个注册资本一百万的公司,账上就三千块钱?

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够付。

“你们上个月的工资,发了吗?”我追问。

三个人你看我,我看你,最后都摇了摇头。

王建国苦着脸说:“陈总,我们都两个月没拿到工资了。就指望着您来……主持大局啊!”

我清楚了。

我彻底清楚了。

这他妈根本不是天上掉馅饼,也不是天上掉铡刀。

这是天上掉下来一个烂摊子,一个烫手的山芋,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。

而我,就是那个被选中的“大冤种”。

他们三个,估计早就知道有我这么个“法人”的存在。

可能公司快完蛋了,真正的幕后老板跑路了,他们就守在这里,等着我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出现,好找我要工资。

我的“女王”梦,在坐上这张破椅子不到半小时,就碎得稀里哗啦啦。

我从一个自由人,瞬间变成了一个背着三个拖油瓶、欠着两个月工资、公司账户只剩三千块的……穷光蛋老板。

我真想站起来,指着他们鼻子骂一句“老子不干了”,然后摔门就走。

但我不能。

法律上,这家公司就是我的。

我走了,债务还是我的。

王建国他们去劳动仲裁,告的还是我。

我跑不掉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三张充满“期盼”的脸,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。

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他们在等我开口。

等我这个“陈总”拿出一个解决方案。

我能有什么方案?

我把我自己卖了都不够发他们工资的。

我闭上眼睛,脑子飞速运转。

辞职的时候,我卡里还有五万块钱。

这是我工作几年攒下来的全部家当。

本来是打算用来过渡、旅游、学习充电的。

目前……

我睁开眼,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乱,只剩下一种豁出去的狠劲。

“工资,会发的。”

我一字一句地说。

三个人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。

“但是,不是目前。”

光又暗了下去。

“从今天起,这家公司,我说了算。”我扫视着他们,“以前你们怎么样,我不管。后来,谁要是不想干,目前就可以走人,我绝不拦着。要是想留下来的,就给我打起精神来。”

“上班时间,不许干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。迟到早退,一次罚一百。完不成工作任务,扣绩效。”

“办公室卫生,轮流打扫,谁当值那天要是让我看到一个烟头、一个泡面桶,当月奖金全扣。”

我把以前我最讨厌的那些规章制度,一口气全搬了出来。

“听清楚了吗?”我问。

三个人面面相觑,没人说话。

“听清楚了吗!”我猛地一拍桌子。

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。

“清楚了!”三个人吓得一哆嗦,异口同声地回答。

“好。”我点点头,“目前,把所有没完成的项目,所有能联系上的潜在客户,都给我整理出来。我要知道,我们目前手里,还有什么牌可以打。”

“王经理,”我看向王建国,“你是经理,这件事你来牵头。下午下班前,我要看到一份详细的报告。”

“小李,把你的游戏关了,把之前做过的所有设计稿都整理出来,打包发我邮箱。我要评估你的水平。”

“张姐,你去把办公室给我从里到外打扫一遍,我要它看起来像个公司,而不是垃圾场。”

我像个指挥官一样发号施令。

他们虽然满脸不情愿,但还是动了起来。

王建国开始打电话。

小李开始默默地整理文件。

张兰拿起抹布,开始擦桌子。

办公室里,第一次有了“工作”的氛围。

而我,则开始埋头研究那堆乱七八糟的合同和账本。

我必须尽快搞清楚,这家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是谁,用我的名字注册了它?

目的又是什么?

账本记录得很潦草,但我还是看出了问题。

这家公司,每个月都在亏损。

但它却没有倒闭。

由于每到月底,账上总会不多不少地打进来一笔钱,正好能填上窟窿,支付完房租水电,然后再剩下那么一点点,苟延残喘。

这笔钱的来源,账本上只写了两个字:“投资”。

没有投资人姓名,没有公司,就像一笔幽灵款项。

我皱起了眉头。

这不合理。

谁会这么傻,月复一月地往一个必亏无疑的坑里扔钱?

这不叫投资,这叫慈善。

我翻到公司的注册信息,上面显示,注册日期是三年前。

三年前……

那时候我还在上一家公司,当牛做马。

我努力回忆三年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。

想了半天,只想起一件事。

那一年,我跟我爸大吵了一架,然后从家里搬了出来,断了联系。

我爸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,一直希望我能去他的公司上班,继承他的事业。

但我讨厌他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嘴脸,讨厌他安排我的人生。

我们为此争吵了无数次。

三年前那次,吵得最凶。

他说我不识好歹,我说他专制独裁。

最后我摔门而出,撂下一句“我饿死在外面,也绝不会用你一分钱”。

从那后来,我们再没联系过。

难道说……

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,但又被我迅速否定了。

不可能。

他那种人,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来……帮我?

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。

他只会用钱砸我,或者用命令的口气让我屈服。

这种“曲线救国”的骚操作,太不符合他的人设了。

我甩了甩头,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。

当务之急,不是追查过去,而是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。

公司账上只有三千块,下周就要交房租了。

我必须在下周之前,搞到至少一万块钱。

我把希望寄托在王建国整理出来的项目报告上。

下午五点半,王建国把一份皱巴巴的报告放在我桌上。

我拿起来一看,心又凉了半截。

上面罗列了十几个所谓的“潜在客户”。

不是小区门口的打印店,就是街边的奶茶店。

最大的一个单子,是给一个新开的健身房设计传单,预算……八百块。

“就这些?”我问王建国。

王建国搓着手,一脸为难:“陈总,我们公司小,只能接到这些零敲碎打的活儿。”

“以前呢?以前有没有接过大单?”

“有过一个。”王建国眼睛一亮,“去年,有个叫‘星海科技’的公司,找我们做过一套企业VI设计,给了十万呢。”

十万!

这是我在这堆垃圾文件里看到的最大的数字。

“那家公司呢?后来还有没有合作?”

“没了。”王建国摇摇头,“人家是大公司,估计也就当时图方便,随意找了我们。后来就没下文了。”

我心里一动。

“把‘星海科技’的资料给我。”

我很快拿到了一份档案。

里面有当时的合同,还有对接人的联系方式。

对接人叫周经理。

我看着那个手机号,犹豫了。

就这么打过去,说什么?

“喂,周经理你好,我是去年给你们做设计的暖风传媒,你们还缺设计吗?”

太掉价了。

而且多半会被当成骚扰电话挂掉。

我放下手机,继续翻档案。

在合同的最后一页,我看到了乙方的盖章。

“暖风文化传媒有限公司”。

下面,是法定代表人的签名。

“陈暖”。

那两个字,龙飞凤舞,跟我自己的签名有七八分像,但又透着一股刻意的模仿感。

而在签名的旁边,我看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印记。

是一个侧着脸的猫头鹰图案。

超级不起眼,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污渍。

但我的心脏,却猛地一缩。

这个图案,我认识。

这是我爸的私人印章。

他喜爱收藏各种印章,尤其喜爱猫头鹰,说它代表智慧。

这个图案,我小时候在他的书房里见过无数次。

所以……

真的是他?

真的是他用我的名字开了这家公司,然后找自己的朋友(那个“星海科技”八成就是他的关系户)来送钱,就为了让这家公司不死不活地吊着?

为什么?

他图什么?

就为了在我自以为“独立”的时候,在背后用这种方式“圈养”我?

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屈辱涌上心头。

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。

一个被蒙在鼓里、自鸣得意的傻子。

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。

我拿出手机,翻到一个我三年没有拨打过的号码。

“爸”。

我盯着那个名字,手指悬在拨号键上,却迟迟按不下去。

我该怎么问?

“喂?爸,你是不是背着我开了家公司让我当猴耍?”

我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得意的笑声。

不。

我不能这么做。

我不能让他看扁我。

我删掉了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,重新点开了“周经理”的联系方式。

既然你把这个“游戏”摆在我面前。

那好。

我就陪你玩到底。

我要把这家你眼里的“烂摊子”,做成真正的公司。

我要让你看看,我陈暖,不需要你的施舍,也能活得很好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拨通了周经理的电话。
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。

“喂,哪位?”一个有些不耐烦的男声。

“周经理您好,我是暖风传媒的陈暖。”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和、专业。

那边沉默了几秒。

“暖风传媒?”他似乎在回忆,“哦……想起来了,有什么事吗?”

语气很疏远,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。

“是这样的,周经理。我们公司最近业务升级,推出了一系列新的服务套餐,专门针对像贵公司这样的优质客户。我想,不知道您明天或者后天,有没有十五分钟的时间,我过去跟您当面汇报一下?”

我一口气说完,手心全是汗。

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。

“新服务?”周经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疑虑,“我们暂时……好像没什么需求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我立刻说,“您不需要有任何压力。就当是老朋友见个面,聊聊天。我带了我们最新的作品集,您随意看看,给我们提提意见也好。我们超级珍惜星海科技这样的大客户给的指导。”

我把姿态放得很低。

千穿万穿,马屁不穿。

果然,周经理在那边笑了一声。

“你这个小陈总,还挺会说话。”

他居然知道我是“陈总”?

看来他和我爸的关系,比我想象的还要深。

“那……行吧。明天下午三点,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”

“好的好的!谢谢周经理!不打扰您了!”

我挂掉电话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第一步,算是迈出去了。

我抬头,看到王建国、张兰、小李三个人都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我。

仿佛不认识我一样。

“看什么?还不下班?”我恢复了“陈总”的冰冷面孔。

“哦哦,下班下班。”

三个人如蒙大赦,赶紧收拾东西走人。

办公室很快就只剩下我一个。

我瘫在椅子上,感觉比连上一个月班还累。

但心里,却有一团火在烧。

第二天,我特意穿上了我唯一一套像样的职业装。

对着镜子,我反复练习着微笑和说辞。

下午两点,我准时出发,前往星海科技。

星海科技的办公楼,跟我那个狗窝比起来,简直是天堂。

明亮的大厅,穿着制服的前台,每个人都步履匆匆,充满了精英的气息。

我被前台领到了周经理的办公室。

周经理大致四十多岁,戴着金丝眼镜,看起来文质彬彬。

他看到我,笑了笑:“陈总,请坐。”

“周经理客气了,您叫我小陈就行。”我把一份精心准备的作品集放在他桌上。

这份作品集,是我昨天晚上熬夜做出来的。

我把小李那些乱七八糟的设计稿,重新整理、排版,挑出几个还算过得去的,做成了像模像样的PPT。

“周经理,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些新案例。”

周经理饶有兴致地翻看着。

“嗯,不错,比去年有进步。”他点点头。

“主要还是团队成长了。”我谦虚地说,“我们最近新招了几个资深的策划和设计,希望能为星海科技提供更全面的服务。”

我在吹牛逼。

但我脸不红心不跳。

商场如战场,气势不能输。

周经理笑了,他合上作品集,看着我:“小陈总,明人不说暗话。你今天来,不只是为了推销业务吧?”

我心里一紧。

他要摊牌了?

“我……的确 也是想感谢周经理去年对我们的支持。”

“支持谈不上。”周经理摆摆手,“我就是受人之托。”

他果然承认了。

“是受我爸的委托吧?”我干脆捅破了这层窗户纸。

周经理愣了一下,随即释然地笑了。

“你都知道了?”

“猜到一些。”我面无表情地说,“周叔叔,您跟我爸是老朋友了吧?”

我换了个称呼。

周经理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一些。

“是啊,我跟你爸,快三十年的交情了。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。”

“那您能告知我,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?”

周经理叹了口气:“还能为什么?你这丫头,脾气跟你爸一模一样,犟得跟头牛似的。他让你去他公司,你不去。给你钱,你不要。他能怎么办?他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,又拉不下脸来找你。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。”

“他找人帮你注册了公司,让你的名字听起来像是法人。然后每个月打点钱,保证公司饿不死,也发不了财。想着万一哪天你需要了,或者想通了,这好歹是个退路。”

“他本来以为,你永远都不会发现。”

我的眼眶有点发热。

但我强忍住了。

我不是来演父女情深的。

“周叔叔,谢谢您告知我这些。”我重新调整好情绪,“但那是以前。目前,我既然接手了这家公司,我就要让它真正地活过来。不是靠我爸的接济,而是靠我们自己。”

我直视着他的眼睛:“所以,我今天来,就是来谈业务的。星海科技今年下半年的品牌推广方案,做了吗?”

周经理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赞赏。

他沉默了很久,然后笑了。

“你这股劲儿,真像你爸年轻的时候。”

“我们的确 有个新产品线,准备在秋季上线,推广方案还没定。”他说,“本来,这种级别的案子,我们是会找4A公司的。”
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
“但是,”他话锋一转,“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。”

我眼睛一亮。

“下周三,你带着你的团队,过来给我们做个提案。跟另外两家备选的广告公司一起。”

“如果你的方案能说服我们,这个单子,就是你们的。”

从星海科技出来,我感觉脚下都踩着云。

机会!

一个真正的机会!

虽然只是一个提案的机会,但对我来说,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。

我立刻打车回公司。

王建国他们三个竟然都还没走。

看到我回来,三个人都围了上来。

“陈总,怎么样?”王建国紧张地问。

我看着他们三张写满忐忑的脸,第一次觉得,他们不是拖油瓶。

他们是我的兵。

我笑了笑:“弟兄们,准备开张了。”

我把要去星海科技提案的事一说,三个人都傻眼了。

“跟4A公司抢单子?”小李第一个叫出来,“陈总,你没开玩笑吧?就我们仨?”

“怎么?怕了?”我反问。

小李缩了缩脖子,没说话。

“怕有什么用?”我环视他们,“机会就摆在眼前,抓不住,我们就一起滚蛋。抓住了,别说工资,奖金翻倍!”

我得给他们画饼。

这是老板的必备技能。

“可是……我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比啊?”张兰愁眉苦脸地说。

“比创意,比诚意,比执行力!”我说,“4A公司有他们的优势,但他们也有他们的劣势。他们流程长,反应慢,价格高。而我们,小而美,灵活,机动。这就是我们的优势!”

“从目前开始,到下周三,我们所有人,撤销休假,全力以赴准备这个提案。”

“王经理,你去负责搜集星海科技新产品线的所有资料,以及他们竞争对手的资料,做得越详细越好。”

“小李,你从目前开始,脑子里不许想任何游戏,只许想创意。我要你拿出你这辈子最牛逼的设计稿。”

“张姐,你负责后勤保障,另外,帮我把公司账户上那三千块钱取出来。”

“陈总,取钱干嘛?”张兰问。

“给我们改善伙食,买点像样的设备。”我说,“打仗,不能饿着肚子,也不能用烧火棍。”

我把我的银行卡拍在桌上。

“这里面有五万块。是我全部的家当。从目前起,它也是公司的启动资金。这个项目要是拿不下来,我们就一起去喝西北风。”

我这是在赌。

赌上我的一切。

王建国、张兰、小李,看着桌上那张银行卡,眼神都变了。

那是一种被信任、被激励的眼神。

“陈总,你放心!”王建国第一个表态,拍着胸脯,“我就是不睡觉,也把资料给你挖出来!”

“我也一样!”小李也站了起来,“我保证,这次的设计绝对让你满意!”

张兰没说话,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,眼眶有点红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那个狗窝一样的办公室,彻底变成了战场。

王建国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星海科技新产品的内部资料,厚厚的一沓。

小李像打了鸡血,电脑上贴满了各种便利贴,每天熬到后半夜,设计稿改了一版又一版。

张兰把办公室收拾得一尘不染,每天给我们订好饭菜,还买来了咖啡和提神的浓茶。

而我,则负责统筹全局,把王建国搜集来的市场信息,和小李的设计创意,整合成一套完整的推广方案。

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,脑子里全都是方案、数据、广告语。

我把自己过去几年在广告公司学到的所有东西,都掏空了。

到了提案前一天晚上,我们终于做出了最终版的PPT。

看着投影上那份凝聚了我们所有人-心血的方案,我们四个都累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“行不行,就看明天的了。”我哑着嗓子说。

“肯定行!”小李挥了挥拳头,眼睛里布满血丝,却亮得惊人。

第二天,我带着王建国和小李,走进了星海科技的会议室。

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另外两拨人。

西装革履,头发梳得油光锃亮,一看就是4A公司出来的精英。

他们看到我们三个,眼神里都带着一丝轻蔑。

尤其是看到小李还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时。

我拍了拍小李的肩膀,示意他别在意。

提案开始了。

第一家公司,讲得天花乱坠,各种专业术语,各种高大上的理论模型。

但听了半天,我都没清楚他们到底想干嘛。

第二家公司,上来就放了一段酷炫的视频,视觉效果很炸裂。

但内容空洞,完全没抓住产品的核心。

轮到我们了。

我深吸一口气,走上台。

我没有一上来就讲方案。

我先讲了一个故事。

一个关于普通消费者,在生活中遇到某个痛点,然后被星海科技的新产品完美解决的故事。

我讲得很慢,很投入。

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我吸引了。

然后,我才打开PPT。

“我们的方案,不谈颠覆,不谈革命。我们只谈一件事:沟通。”

“我们要做的,不是高高在上地告知消费者‘我们的产品有多牛’,而是像朋友一样,对他们说‘嘿,我懂你的烦恼,这个东西可以帮你’。”

接下来,我把我们的创意、设计、媒介投放策略,一步步地展示出来。

小李的设计稿,简洁,温暖,充满了人情味。

王建国的市场分析,精准,透彻,直指要害。

我们没有用华丽的辞藻,没有用复杂的理论。

我们只用最朴实的语言,讲了一个最真诚的方案。

讲完之后,我鞠了一躬。

会议室里一片寂静。

周经理和几个星海科技的高管在低声讨论着什么。

那两家4A公司的人,脸上已经没有了轻蔑,取而代之的是凝重。

我心里很忐忑,手心又出汗了。

过了漫长的五分钟,周经理抬起头,看向我。

他笑了。

“陈总,祝贺你们。”

那一刻,我差点哭出来。

我们成功了。

我们真的从4A公司嘴里,抢下了一块肉。

合同金额,五十万。

签完合同,拿到第一笔预付款的时候,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。

我第一时间,把拖欠王建国他们三个的工资,连本带利,全都补上了。

然后,我宣布,当月奖金,每人一万。

办公室里一片欢呼。

王建国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,抱着我,哭得稀里哗啦。

“陈总,我老王跟定你了!”

小李和张兰也围过来,激动得说不出话。

我看着他们,心里暖洋洋的。

原来,当老板的感觉,这么好。

有了第一笔资金,公司终于走上了正轨。

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办公室重新装修了一遍。

扔掉了所有破烂,换上了全新的办公桌椅和电脑。

我还招了两个新员工,一个文案,一个客户经理。

公司从一个三人草台班-子,变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小团队。

“暖风传媒”,终于不再像个笑话。

随着星海科技的项目顺利推进,我们在业内也算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。

陆续有其他客户找上门来。

虽然还是些小单子,但我们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饥不择食。

我开始有选择地接项目,宁缺毋滥。

我要把“暖风传媒”的口碑做起来。

公司越来越忙,我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。

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。

每天看着公司一点点变好,看着团队越来越有凝聚力,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。

这比在任何一家大公司当螺丝钉,都要快乐得多。

这天晚上,我加完班,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。

打开门,却发现客厅的灯亮着。

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。

我吓了一跳,还以为进贼了。

那人转过头来。

是我爸。

他看起来比三年前老了许多,头发白了不少,人也瘦了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我站在门口,语气生硬。

“我……来看看你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听说,你把公司做得不错。”

“消息还挺灵通。”我冷笑一声,换了鞋走进去。

“周经理都跟我说了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很复杂,“他说你……长大了。”

“我早就长大了。”我说,“不需要你用那种方式来证明。”

他沉默了。

客厅里陷入了尴尬的安静。

“你吃饭了吗?”他突然问。

“没。”

“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德记烧鹅。”他指了-指茶几上的打包盒。

我看着那熟悉的包装,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。

从我搬出来后来,已经很久没吃过了。

“你还生我的气?”他小心翼翼地问。

我没说话,走到茶几边,打开了饭盒。

烧鹅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
我拿起一块,塞进嘴里。

还是那个味道。

“为什么要那么做?”我一边吃,一边含糊不清地问,“开个公司,让我当法人,就为了每个月给我打点生活费?”

“我怕你饿死。”他老实回答。

“我就是饿死,也不想被你像宠物一样养着!”我提高了声音。

“我知道你脾气犟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我只是……想让你有个地方呆着。那个公司,就算什么都不干,每个月也够你交房租水电。我想着,总比你在外面漂着强。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,万一公司出了事,背锅的是我?”

“不会的。”他立刻说,“我都安排好了。王建国是我以前一个老部下,人靠得住。公司的所有业务,都干干净净,绝对不会有任何法律风险。”

我愣住了。

王建国……是他的人?

难怪,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,会愿意待在那么个破公司里,领着几个月都发不出来的工资。

他不是在等我这个“大冤种”老板。

他是在替我爸,守着这家公司。

“你……你到底安排了多少事?”我感觉自己的认知又被刷新了。

“也没多少。”他眼神有些躲闪,“就是……怕你一个人撑不住。”

我看着他斑白的头发,和眼角的皱纹,心里的那堵墙,好像开始松动了。

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、专制独裁的父亲。

他只是一个用自己笨拙的方式,爱着女儿的普通老人。

“公司,目前是我的了。”我说。

“是,是你的。”他赶紧点头。

“后来,你别再插手公司的事。”

“不插手,不插手。”

“也别再给我打钱。”
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“行了,你回去吧。”我下了逐客令。

他站起来,走到门口,又回过头。

“暖暖,周末……回家吃饭吧。你妈想你了。”

我的眼泪,终于没忍住,掉了下来。

我没回答,只是转过身,不让他看到我的脸。

他没再说什么,轻轻地带上了门。

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,吃着那盒烧鹅,哭得像个孩子。

周末,我还是回家了。

我妈抱着我哭了好久。

我爸站在一旁,手足无措,只会说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”。

那顿饭,我们吃得很平静。

谁也没再提公司的事,没再提过去那三年的隔阂。

仿佛我们只是像无数个普通的家庭一样,女儿在周末回家,吃一顿父母做的饭。

从那后来,我爸真的再也没有插手过公司的事。

他只是偶尔会给我发个微信,问我“最近累不累”,“钱够不够花”。

像个普通的老父亲。

而我的公司,“暖风传媒”,也彻底走上了我自己的轨道。

我们凭借星海科技的项目,在圈子里站稳了脚跟。

越来越多的客户慕名而来。

我把团队扩充到了十几个人。

我们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,就在星-海科技的同一栋楼里。

每次在电梯里遇到周经理,他都会笑着拍拍我的肩膀:“小陈总,了不起啊。”

王建国成了我的副总,帮我打理着公司的日常事务。

小李成了设计总监,手下也带了两个徒弟,人自信了许多,游戏也打得少了。

张兰还是做行政,但已经是行政主管了,工资翻了好几倍。

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

我再也不用为社保发愁,不用为下个月的房租担忧。

我成了别人口中的“陈总”,一个年轻有为的创业女性。

但我心里清楚,我只是一个被命运推着走的普通人。

如果不是那个社保大厅的意外,我可能还在海投简历,为下一个月的房租焦虑。

是那场意外,给了我一个烂摊子。

也是那个烂摊子,给了我一个不一样的人生。

有一次,公司团建,大家喝多了。

小李红着脸,端着酒杯来找我。

“陈总,我敬你一杯。”他说,“刚来公司那会儿,我就是个混日子的。觉得这破公司,迟早完蛋。是你来了,才让我们觉得……有奔头。”

我跟他碰了一杯,一饮而尽。

“别谢我。”我说,“要谢,就谢我们自己。是我们一起,把这个烂摊子,变成了今天的样子。”

是啊。

是我,是王建国,是小李,是张兰,是我们每一个人。

我们一起,把一个注定要死的公司,救了回来。

在这个过程中,我也救了那个曾经迷茫、愤怒、不知所措的自己。

我爸是对的。

我的确 长大了。

不是由于我开了一家公司,赚了多少钱。

而是由于我终于清楚,真正-的独立,不是嘴上说说的“不要你的钱”,而是在面对困境时,有能力、有勇气,去解决它,去战胜它。

一年后,暖风传媒的周年庆。

我包下了一家酒店的宴会厅,邀请了所有员工和客户。

我爸妈也来了。

我爸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,站在人群里,看着我,满眼都是骄傲。

我走上台,拿起话筒。

“一年前的今天,我还是一个刚刚失业的无业游民。”

“我甚至不知道,我名下还有一家公司。”

“当我第一次走进那间像垃圾场一样的办公室时,我唯一的想法,就是赶紧逃跑。”

台下一片笑声。

“但今天,我想感谢那场意外。”

“它让我清楚,生活有时候会跟你开一个天大的玩笑。它会把一个烂摊子扔给你,看你怎么收场。”

“你可以选择抱怨,可以选择放弃。”

“但你也可以选择,卷起袖子,把它当成你自己的事,一点一点,把它收拾干净。”

“然后你会发现,那个曾经让你头疼不已的烂摊-子,已经变成了你最宝贵的财富。”

我看着台下,看到了我的员工,我的客户,我的父母。

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信任和祝福。

我举起酒杯。

“这一杯,敬我们的‘暖风’。”

“愿它,永远温暖,永远有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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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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